NO.34｜假如音樂是愛情的食糧，就奏下去吧：呂柏伸

●文｜郭丹穎
●攝影｜郭政彰、張念誠、陳又維、張震洲

●圖片提供｜台南人劇團

將經典的故事和劇作重演、改編、加入其他元素後創作成新的作品相當常見，但西方名劇要如何「在地化」，讓臺灣觀眾能夠輕鬆的體會、進入故事而不被外國的人名和歷史背景所影響，就是導演和編劇改寫的實力了。繼以臺語演出莎士比亞、融合莎劇和豫劇的創作之後，呂柏伸選擇將經典的莎士比亞喜劇《第十二夜》改編為音樂劇，作為台南人劇團「莎士比亞音樂劇─愛情系列」打頭陣的作品。

最爽的、最歡樂的

最瘋狂的劇作

　　「這是一齣歡樂的爽片，是莎翁作品中最受大家喜歡的經典喜劇，很瘋狂，我愛你、你愛他、他愛我，各種錯亂的關係、角色錯認造成的誤會帶來笑點。沒有要談大道理或傳達太深的意義，因為愛就是這麼瘋癲、看到一個人你就瘋狂愛上他，他不愛你就很痛苦，因為一見鍾情沒有理由。我們就是努力做一齣非常歡樂，讓大家看了很爽的作品。」台南人劇團藝術總監，也是《第十二夜》的導演呂柏伸這麼敘述2019年他們在新北音樂劇節演出的劇作。

台南人劇團的《第十二夜》是一齣爵士音樂劇，是在台南人劇團近年開始推廣音樂劇的計畫下而啟動的。一向喜愛莎士比亞劇作的呂柏伸，找來了音樂創作者柯智豪共同製作，並邀請曾經合作音樂劇《木蘭少女》的創作夥伴趙啟運作詞，在2018年末首次演出。2019年則經過演員與現場爵士樂手間彼此磨合，呈現出更完整而精緻的版本。

　　呂柏伸說，為了讓觀眾對劇情更有感覺，這次改編將原劇中的國外場景、人名都做了更動，比方說背景設定在1930年代的上海，當時的老上海是戰爭中的化外之地；裡頭的人們夜夜笙歌，並運用黑幫的設定對照原劇貴族家庭，在文化上就比較能讓臺灣觀眾理解。此外，也因為背景的設定，服裝順理成章地採用風衣、旗袍等深具時代特色的服飾，而音樂也就此定調為當時上海興起的爵士曲風，與全劇一拍即合。

「三棲」的全能演員

貼近真實的表演方式

　　然而，縱然台南人劇團已經有製作多齣音樂劇的經驗，仍不免在排戲時遇到一些困難，呂柏伸認為，這同時也是臺灣音樂劇常常碰到的問題。

　　首先，音樂劇演員跟一般的舞台劇演員不同，他們被期待在舞台上能夠以歌、舞、戲三種演出方式呈現故事，可說是「三棲」的全能型演員。除了戲要能演得好，同時要有好的唱功，再加上對舞蹈動作的掌握，事實上音樂劇對演員能力的要求是相對高的。有些演員可能只能注重把歌曲的音準唱好、技巧表現好，但音樂劇裡的每首歌都是表現角色當下的心境和情緒，歌曲的表演也要讓觀眾可以理解此時此刻角色想傳達的內容，不能只注意歌卻少了戲──「不只是唱美美的歌。」呂柏伸說。

　　此外，一般舞台劇演員習慣用比較誇張的、指示性的動作演出，但音樂劇不一樣。「我會跟演員說『不要再「演」了』。」呂柏伸還示範了一下：「比方說想事情、驚訝的動作，有經驗的演員常常是這樣演出。」為了讓坐在遠處的觀眾也能看見，舞台劇演員常常用很誇張的動作來呈現自己目前的狀態，那些反應都不是一般人會做出來的真實反應。「我的表演告訴你，我在生氣、高興或思考，要相信角色在情境底下碰到這些事情，自然的真實反應。」很多時候觀眾會覺得音樂劇的表演風格比較不寫實，但呂柏伸則希望演員在演出時可以更貼近真實，表現出角色真正的情感。這也是他與演員工作時花了比較多時間的部分。

因此，這次台南人劇團規劃新北音樂劇節時，呂柏伸也在新北市文化局的支持下，舉辦了音樂劇表演人才的培訓課程。在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中，提供16歲到25歲，對音樂劇有興趣的年輕朋友包含肢體開發、舞蹈、戲劇表演、歌唱詮釋等全方位的音樂劇能力培訓。希望能讓對音樂劇有興趣的人們除了進劇場當觀眾，更有機會透過進一步的學習、實際學習音樂劇演出需要的各項能力。

　　除了演員，在音樂劇之中，「歌曲」當然是一大重點。這次邀請的作曲家柯智豪和呂柏伸是第一次合作，兩人在作曲的看法上很有默契，最後完成的歌曲和歌詞也很契合。不過在創作過程中，歌曲也經過多次的來回修改。有時候是覺得歌曲的旋律沒有表達出角色的情緒、有時候則是角色在歌唱情緒有轉折，而曲調的呈現則是比較單一的旋律，這個部分亦磨合了非常久。呂柏伸說，如果之後再次合作音樂劇，應該會讓劇本跟歌詞都出來，讓作曲家聽著演員一起讀劇本，比較了解角色的情緒後再進行創作，「不用讓作曲憑空想像，應該可以減少一些來回修改的次數。」

重新搬演經典之作

須思考「此時此刻」

　　《第十二夜》也是呂柏伸繼《木蘭少女》、《美女與野獸》以來第三齣製作的音樂劇。他很高興地聊到，這次2019年新北音樂劇節的演出，《第十二夜》整個製作的水準獲得許多業界人士和觀眾的肯定。不僅歌詞、歌曲與劇情間的穿插搭配不會讓人有一種「角色突然唱起歌來了」的尷尬感，歌曲、舞蹈都能隨著劇情與角色的行動發展、延伸，相當自然且流暢。在驫舞劇場編舞家蘇威嘉的協助下，角色們的舞蹈跟動作也都一一反映了角色的內在情緒和反應，演出也隨著演員、樂手們一次次的搬演、情緒和互動的相互丟接，更趨成熟。

　　呂柏伸認為，任何當代導演決定搬演經典作品時，都必須思考在「此時此刻」演出這些作品對觀眾的意義。《第十二夜》作品聚焦在人們為愛情所苦的各種樣貌，或許瘋癲，他們對愛的表達方式比生活再更開明，也比自由時代的我們更加狂放生猛──正如同宣傳文案所道：「讓你我重溫戀愛中一路狂奔不回頭的傻勁」。

　　呂柏伸進一步補充，以愛為主題的劇作，或是經典劇作搭配現場樂團伴奏，或是好聽好笑的音樂喜劇，正是最適合初次接觸音樂劇的觀眾入門的作品。而常走進劇場的老觀眾們，也可以感受一下少見的以爵士曲風演出的音樂劇：「帶入了爵士樂自由而無拘束的演出，每一場都有些許不同的趣味。」而《第十二夜》最令人目不轉睛、最引人入勝的，也許正是當莎士比亞最浪漫的愛情喜劇變成爵士樂曲與歌舞的瞬間，演員的喜怒哀樂、每一段體悟的獨白，都隨著飽滿的情緒，跟著樂音開口唱出來。如果你不幸錯過這次新北音樂劇節的演出，2020年《第十二夜》將帶著觀眾的口碑及好評展開全臺北中南的巡演，不妨為自己留下時間，進劇場跟著爵士樂輕輕搖擺，投入故事中，感受愛情令人著迷的魔力。

｜呂柏伸｜
蘇格蘭格拉斯哥大學文學士，英國倫敦大學霍洛威學院戲劇與劇場研究碩士。現為台南人劇團藝術總監，同時也是國立臺灣大學戲劇學系專任講師，主授導演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