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資訊時代的編輯重任│雜誌真的還需要存在嗎？謝爾庭×翁浩原
隨著出版技術的變革與進步，琳瑯滿目的雜誌開始成為書籍市場的常客。有別於傳統傳媒，雜誌更強調的是編輯者的企劃與思維。在網路蓬勃發展的世代中，行動載具所連結的社群網站，也開始成為新知與資訊的來源。在這樣的發展趨勢之中，紙媒是否還有存在的條件？雜誌還能有什什麼樣的可能？在這次的世代相對論中，我們邀請到了《貢丸湯》雜誌的主編謝爾庭、以及曾經參與許多雜誌編輯的職業撰稿人翁浩原，一起從各自的專業與經驗出發，思考雜誌的趣味與可能性。
謝爾庭
清大社會所畢業，新竹人。2014年底和一群夥伴共同創辦「見域工作室」，期望能讓「認識新竹」變有趣。工作室發行《貢丸湯》地方誌，於舊城區經營「域室」文化空間，並透過走讀導覽，帶市民認識文史和城市議題。現為見域工作室共同創辦人、《貢丸湯》雜誌主編。
翁浩原
英國華威大學跨文化溝通碩士。從淡江時報開啟寫作旅程，文章散見大中華地區，如《端傳媒》、《藝術新聞中文版》、《數位時代》、《Shopping Design》、《La Vie》等。從2016年開始接觸編輯，現任昇恆昌《Voyager 機場誌》（與黑潮文化合作）主編。2018年成立翁氏工作室，以編輯統籌和文化公關為主。
問：請兩位介紹一下，各自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進入到出版業與雜誌產業之中？
謝：2014年年底的時候，一位我大學就認識的朋友君薇，申請到文化部的青年村落行動計劃，找了包含我在內的一群朋友，創辦一個新竹的地方文化工作室──「見域工作室」。申請補助的時候，創辦刊物就是我們一個重要的計畫，所以拿到計畫之後，我們就出版了一本叫做《貢丸湯》的雜誌，專門介紹新竹的各種事情。
由於我完全沒有相關的背景，所以只能透過自學的方式去學習。當時我參考了一些商業及設計雜誌，還有廣義的地方誌與社區報，因為我面向的客群是相對主流的一般市民大眾，所以我不希望雜誌侷限在報導社區大小事，《貢丸湯》的定位有點介於主流商業雜誌跟很在地的小雜誌之間。正式進入出版業，是等到我們加入了獨立出版聯盟，開始正式和通路商合作，從獨立書店慢慢進展到網路的大型書店。正好當時博客來策劃了一個地方雜誌的商品展，我們藉著這個機會進入主流通路。
翁：其實我也不是傳播背景出身，大學的時候我學的是企管。我開始寫東西是在大學，那時候加入了學校的校刊，因此開始接觸到一些人物專訪的工作。之後我去英國唸書，當時臺灣正好興起了文創和生活風格的雜誌，所以就會有人跟我邀稿，希望我可以寫一些英國的生活、介紹一些展覽，我也因此比較有系統的替雜誌寫稿。回臺灣的時候，我短暫在一個畫廊工作了三個月。真正開始編雜誌，是2016年時《秋刀魚》雜誌的主編──也是我大學的同學──有代編雜誌的需求，於是就找了我一起幫昇恆昌做品牌雜誌。這本雜誌最主要的訴求，是傳遞品牌的經營理念，當時我們有個提案，希望能夠做一個具有可讀性內容的刊物，而非只是單純的品牌資訊。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規劃了封面故事、攝影集、旅遊等相關的主題，我們也規劃每一期找一位臺灣的插畫家來設計封面，同時也採訪、介紹這些插畫家，讓昇恆昌變成一個臺灣文創的露出機會。除了昇恆昌之外，我也會兼作一些雜誌和書本的代編，通常都是些比較小型的組織或機構。
問：品牌雜誌、商業雜誌、和政府代編刊物相比，最大不同是什麼？
翁：對我來說，不管業主是誰，我們都必須了解業主的動機和需求，然後適時的給予建議，像是讓客戶知道出版在技術上有哪些可能性、哪方面的內容有助於提升品牌形象。我通常也會參考一些外國的雜誌，像是Monocle這種類型的雜誌。這本雜誌在全球相當知名，但是它其中的內容其實有四成都是廣編。當一個雜誌有這麼多的廣編時，代表它非常了解客戶想要做什麼、或者客戶想要藉由雜誌來呈現什麼樣的內容。
問：《貢丸湯》是一本工作室自己發行的刊物，你們與客戶溝通時會面臨那些狀況？
謝：我們有時候也有一些廣編的合作，像是我們之前和Uber合作時，就會針對法規和用詞的部分去討論。比較有趣的是，見域工作室其實也做過一些刊物的代編工作──我們合作過新竹市動物園八十週年紀念冊還有水巡守隊專刊的內容編輯。除了內容溝通之外，很多公部門其實對於雜誌的運作方式不太了解，像是編輯和攝影如何合作、校稿如何進行。在我的合作經驗中，內容比較少會遇到問題，反而是工作流程的部分必須花多一點時間溝通，像是預留印刷時間、預留編輯和校稿時間。
問：兩位覺得網路如何影響雜誌產業？當社群網站轉變為社群媒體的時候，雜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雜誌有什麼功能是網路無法取代的？
謝：紙本雜誌其實有許多網路無法取代的優勢。一本實體雜誌放在臺北車站的咖啡廳，它每一天被看到的次數，與在社群網站上達到相同瀏覽人次所要花費的廣告費相比，實體雜誌的效益是絕對勝出的。比較大的問題可能是拿起來閱讀的人會比較少，尤其是在智慧載具氾濫的今天，人們的注意力高度分散。但不得不承認，物理的存在還是比網路來得有效，這也是為什麼《貢丸湯》堅持走實體通路的原因。
我覺得現在做雜誌比較像是在做編輯。他在「編輯」或「策展」的是一種內容，尤其在資訊爆炸的時代裡，雜誌將四散的內容加以整理，並且提供了一個有趣的觀點。資訊量越來越多的時候，一個人一天可以獲得有用資訊的時間和數量是有限制的；只要是稍微有一點想法的讀者，就會想要去尋求更優質的內容，這時候他就會更需要編輯的專業。所以我覺得編輯這件事情不會消失。
翁：以品牌代編雜誌來說，它其實是一種更分眾的行銷和溝通。的確，今天還有做紙本品牌的客戶群是比較少，但雜誌仍然是品牌提升消費者黏著度的一個手法。以昇恆昌來說，機場其實只有兩家免稅店家，它之所以希望做這本雜誌，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延伸品牌的內容──它不希望大家想到昇恆昌就只想到它是個商家，而是還有其他的內涵與精神。
在我的經驗中，品牌雜誌的目的不是要消費者去購買自家的商品，反而是希望讀者可以更認同品牌的精神，像是我之前幫星巴克做品牌代編的時候，我們就從企業社會責任的角度切入，讓讀者去看見公司對社會的回饋。所以網路媒體跟紙本媒體在品牌代編刊物上比較，我覺得它其實是非常分眾的。
網路的資訊是更迅速的，紙本的內容則比較需要時間累積。網路的資訊非常多，人們停留在單一網頁的時間很短，網路可以在短短一分鐘內告訴消費者新品訊息，但是很難讓人對品牌形象有所認同；紙本在資訊更新的速度比不上網路，但在深度和廣度上可以有更好的累積和
安排。
問：讀者的閱讀習慣也正在改變，越來越追求輕薄短小的文章，這是否影響到你們的編輯經驗？
翁：大家現在因為習慣在網路上閱讀，所以對於長文的警戒心也越來越高。客戶也時常要求，要把文章的字數控制在一千到兩千字之內。但我們時常跟客戶說，以一千多字的文章來說，大概把背景交代完之後，就很難有空間去寫一些新的觀點。這其實也牽扯到設計思維的問題，在網路上，我們可能看完一篇文章之後，程式會推薦我們其他文章去閱讀。
紙本雜誌沒有這個特性，但可以在印刷、紙質、版面編排的面向上去做一些不同的嘗試。隨著時間過去，人們習慣的媒體也會有不同。有人喜歡看紙本、有人喜歡看網路，這讓我們的挑戰變成如何吸引紙本的讀者持續閱讀紙本、甚至讓習慣網路的人也能喜歡紙媒。
謝：我接任主編之後，其實也刻意的在刪減字數，甚至安排一些字很少、圖很多的專題。會這麼做其實是來自讀者的回饋。我覺得我們其實一直缺少一些功課，像是對於閱讀雜誌的人類學觀察。編輯往往是透過一個市場調查的結果、或是一些銷量的數字來判斷，實際上讀者到底怎麼閱讀雜誌，我們其實都是用猜的。我觀察到很多人看雜誌不是從第一頁開始翻閱，所以有時候刻意去安排閱讀流程，可能是沒有意義的。
我好奇的是，讀者究竟會在什麼樣的地方停下來仔細閱讀？編輯上我們時常會有「視覺動線」的概念，但我常常懷疑人們的閱讀行為已經與過去不同，就像以前中文的橫書是從右邊看到左邊，今天卻已經相反過來。總而言之，我會盡可能地觀察。我發現讀者現在的閱讀方式是一層一層的，他們會先快速地翻閱之後，挑一、兩個有興趣的專題停下來細讀，這代表字數多不見得無法爭取到讀者的眼睛，好的企畫和內容才是重點。
翁：我覺得更嚴重的問題是設計如何去把視覺做平衡。如果設計有能力的話，就可以利用舒服的版面降低字數帶來的干擾。我也發現讀者現在翻閱雜誌的方式是很跳躍的，紙質媒體也因此面臨一個更大的挑戰，就是除了好的企畫之外，也要跟攝影和設計溝通，即使是很無聊的故事，特別的安排還是可以讓它看起來很有趣。我們不會在文章上標註說「這篇文章多少字」，反而網路媒體會這樣操作。
問：設計是紙本雜誌特殊的專業，請問編輯要如何和設計進行溝通？
謝：雜誌內容生產的過程中大概有四個角色：編輯、記者、攝影師、平面設計。這些角色最常爭論的大概就是視覺的可讀性。設計是視覺思考，寫手是文字思考。如果記者和攝影師沒有參與討論，編輯就要擔任協作者的角色，必須幫寫手去思考，避免設計師把文章「排壞了」。我覺得不好的設計有幾個原因，一個是沒有尊重原作者的內容，另外一個是沒有思考銷售量。
好的設計會去思考消費者是否能夠接受你的作品，這也需要編輯的溝通。在許多的設計環節中，我覺得封面是最困難的。雜誌在販售的時候通常都會包膜，封面是消費者在視覺上唯一可以決定是否購買的因素。有一點經驗的主編會知道什麼樣的主題或畫面是有市場的，但我也會反省，到底多大程度上我們要去符合這個規則？就像我知道日本雜誌的封面很符合《貢丸湯》的讀者口味，但這其實不是我最愛的。如何在自己和市場之間掙扎和妥協，是我最常遇到的問題。
翁：設計在紙本媒體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元素。我覺得好設計師和壞設計師最大的差別在於，有沒有閱讀過文章的內容。如果設計沒有先閱讀過文章，他在排版的時候很可能就只是把文字當成圖片一樣，隨意的塞滿。有些設計其實只是在套用版型，不管文章的內容是開心還是悲傷，他都用同樣的設計思維去製作，這就會讓我感到不滿。我覺得和設計溝通最好的方式，就是提供具體的參考範例，但我也會擔心抹煞設計的創意，不希望我的意志和想法讓設計沒有發揮的空間。大雜誌和小雜誌的工作流程也會不一樣，比較大的雜誌會有創意總監，總監就會在開始製作之前，和攝影與設計溝通視覺的風格。
問：如果給予你們足夠的資源、並且可以忽略市場、銷量、和讀者的需求，你們會想要做一本什麼樣的雜誌？
翁：我會想要做一本雜誌，是每一期都有不同設計師的雜誌。設計師其實需要長時間的合作來培養默契，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想要做一種「每一期都是全新」的雜誌。
謝：我喜歡之前《秘密讀者》之前的形式，他們把創作者的名稱匿名，讓大家盡情地在上面抒發一些情緒和觀點。我想要做一本連主編都匿名的雜誌，和讀者一起分享各種形式的不滿和喜悅。
謝爾庭
清大社會所畢業，新竹人。2014年底和一群夥伴共同創辦「見域工作室」，期望能讓「認識新竹」變有趣。工作室發行《貢丸湯》地方誌，於舊城區經營「域室」文化空間，並透過走讀導覽，帶市民認識文史和城市議題。現為見域工作室共同創辦人、《貢丸湯》雜誌主編。
英國華威大學跨文化溝通碩士。從淡江時報開啟寫作旅程，文章散見大中華地區，如《端傳媒》、《藝術新聞中文版》、《數位時代》、《Shopping Design》、《La Vie》等。從2016年開始接觸編輯，現任昇恆昌《Voyager 機場誌》（與黑潮文化合作）主編。2018年成立翁氏工作室，以編輯統籌和文化公關為主。
問：請兩位介紹一下，各自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進入到出版業與雜誌產業之中？
謝：2014年年底的時候，一位我大學就認識的朋友君薇，申請到文化部的青年村落行動計劃，找了包含我在內的一群朋友，創辦一個新竹的地方文化工作室──「見域工作室」。申請補助的時候，創辦刊物就是我們一個重要的計畫，所以拿到計畫之後，我們就出版了一本叫做《貢丸湯》的雜誌，專門介紹新竹的各種事情。
由於我完全沒有相關的背景，所以只能透過自學的方式去學習。當時我參考了一些商業及設計雜誌，還有廣義的地方誌與社區報，因為我面向的客群是相對主流的一般市民大眾，所以我不希望雜誌侷限在報導社區大小事，《貢丸湯》的定位有點介於主流商業雜誌跟很在地的小雜誌之間。正式進入出版業，是等到我們加入了獨立出版聯盟，開始正式和通路商合作，從獨立書店慢慢進展到網路的大型書店。正好當時博客來策劃了一個地方雜誌的商品展，我們藉著這個機會進入主流通路。
翁：其實我也不是傳播背景出身，大學的時候我學的是企管。我開始寫東西是在大學，那時候加入了學校的校刊，因此開始接觸到一些人物專訪的工作。之後我去英國唸書，當時臺灣正好興起了文創和生活風格的雜誌，所以就會有人跟我邀稿，希望我可以寫一些英國的生活、介紹一些展覽，我也因此比較有系統的替雜誌寫稿。回臺灣的時候，我短暫在一個畫廊工作了三個月。真正開始編雜誌，是2016年時《秋刀魚》雜誌的主編──也是我大學的同學──有代編雜誌的需求，於是就找了我一起幫昇恆昌做品牌雜誌。這本雜誌最主要的訴求，是傳遞品牌的經營理念，當時我們有個提案，希望能夠做一個具有可讀性內容的刊物，而非只是單純的品牌資訊。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規劃了封面故事、攝影集、旅遊等相關的主題，我們也規劃每一期找一位臺灣的插畫家來設計封面，同時也採訪、介紹這些插畫家，讓昇恆昌變成一個臺灣文創的露出機會。除了昇恆昌之外，我也會兼作一些雜誌和書本的代編，通常都是些比較小型的組織或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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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品牌雜誌、商業雜誌、和政府代編刊物相比，最大不同是什麼？
翁：對我來說，不管業主是誰，我們都必須了解業主的動機和需求，然後適時的給予建議，像是讓客戶知道出版在技術上有哪些可能性、哪方面的內容有助於提升品牌形象。我通常也會參考一些外國的雜誌，像是Monocle這種類型的雜誌。這本雜誌在全球相當知名，但是它其中的內容其實有四成都是廣編。當一個雜誌有這麼多的廣編時，代表它非常了解客戶想要做什麼、或者客戶想要藉由雜誌來呈現什麼樣的內容。
問：《貢丸湯》是一本工作室自己發行的刊物，你們與客戶溝通時會面臨那些狀況？
謝：我們有時候也有一些廣編的合作，像是我們之前和Uber合作時，就會針對法規和用詞的部分去討論。比較有趣的是，見域工作室其實也做過一些刊物的代編工作──我們合作過新竹市動物園八十週年紀念冊還有水巡守隊專刊的內容編輯。除了內容溝通之外，很多公部門其實對於雜誌的運作方式不太了解，像是編輯和攝影如何合作、校稿如何進行。在我的合作經驗中，內容比較少會遇到問題，反而是工作流程的部分必須花多一點時間溝通，像是預留印刷時間、預留編輯和校稿時間。
問：兩位覺得網路如何影響雜誌產業？當社群網站轉變為社群媒體的時候，雜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雜誌有什麼功能是網路無法取代的？
謝：紙本雜誌其實有許多網路無法取代的優勢。一本實體雜誌放在臺北車站的咖啡廳，它每一天被看到的次數，與在社群網站上達到相同瀏覽人次所要花費的廣告費相比，實體雜誌的效益是絕對勝出的。比較大的問題可能是拿起來閱讀的人會比較少，尤其是在智慧載具氾濫的今天，人們的注意力高度分散。但不得不承認，物理的存在還是比網路來得有效，這也是為什麼《貢丸湯》堅持走實體通路的原因。
我覺得現在做雜誌比較像是在做編輯。他在「編輯」或「策展」的是一種內容，尤其在資訊爆炸的時代裡，雜誌將四散的內容加以整理，並且提供了一個有趣的觀點。資訊量越來越多的時候，一個人一天可以獲得有用資訊的時間和數量是有限制的；只要是稍微有一點想法的讀者，就會想要去尋求更優質的內容，這時候他就會更需要編輯的專業。所以我覺得編輯這件事情不會消失。
翁：以品牌代編雜誌來說，它其實是一種更分眾的行銷和溝通。的確，今天還有做紙本品牌的客戶群是比較少，但雜誌仍然是品牌提升消費者黏著度的一個手法。以昇恆昌來說，機場其實只有兩家免稅店家，它之所以希望做這本雜誌，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延伸品牌的內容──它不希望大家想到昇恆昌就只想到它是個商家，而是還有其他的內涵與精神。
在我的經驗中，品牌雜誌的目的不是要消費者去購買自家的商品，反而是希望讀者可以更認同品牌的精神，像是我之前幫星巴克做品牌代編的時候，我們就從企業社會責任的角度切入，讓讀者去看見公司對社會的回饋。所以網路媒體跟紙本媒體在品牌代編刊物上比較，我覺得它其實是非常分眾的。
網路的資訊是更迅速的，紙本的內容則比較需要時間累積。網路的資訊非常多，人們停留在單一網頁的時間很短，網路可以在短短一分鐘內告訴消費者新品訊息，但是很難讓人對品牌形象有所認同；紙本在資訊更新的速度比不上網路，但在深度和廣度上可以有更好的累積和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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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讀者的閱讀習慣也正在改變，越來越追求輕薄短小的文章，這是否影響到你們的編輯經驗？
翁：大家現在因為習慣在網路上閱讀，所以對於長文的警戒心也越來越高。客戶也時常要求，要把文章的字數控制在一千到兩千字之內。但我們時常跟客戶說，以一千多字的文章來說，大概把背景交代完之後，就很難有空間去寫一些新的觀點。這其實也牽扯到設計思維的問題，在網路上，我們可能看完一篇文章之後，程式會推薦我們其他文章去閱讀。
紙本雜誌沒有這個特性，但可以在印刷、紙質、版面編排的面向上去做一些不同的嘗試。隨著時間過去，人們習慣的媒體也會有不同。有人喜歡看紙本、有人喜歡看網路，這讓我們的挑戰變成如何吸引紙本的讀者持續閱讀紙本、甚至讓習慣網路的人也能喜歡紙媒。
謝：我接任主編之後，其實也刻意的在刪減字數，甚至安排一些字很少、圖很多的專題。會這麼做其實是來自讀者的回饋。我覺得我們其實一直缺少一些功課，像是對於閱讀雜誌的人類學觀察。編輯往往是透過一個市場調查的結果、或是一些銷量的數字來判斷，實際上讀者到底怎麼閱讀雜誌，我們其實都是用猜的。我觀察到很多人看雜誌不是從第一頁開始翻閱，所以有時候刻意去安排閱讀流程，可能是沒有意義的。
我好奇的是，讀者究竟會在什麼樣的地方停下來仔細閱讀？編輯上我們時常會有「視覺動線」的概念，但我常常懷疑人們的閱讀行為已經與過去不同，就像以前中文的橫書是從右邊看到左邊，今天卻已經相反過來。總而言之，我會盡可能地觀察。我發現讀者現在的閱讀方式是一層一層的，他們會先快速地翻閱之後，挑一、兩個有興趣的專題停下來細讀，這代表字數多不見得無法爭取到讀者的眼睛，好的企畫和內容才是重點。
翁：我覺得更嚴重的問題是設計如何去把視覺做平衡。如果設計有能力的話，就可以利用舒服的版面降低字數帶來的干擾。我也發現讀者現在翻閱雜誌的方式是很跳躍的，紙質媒體也因此面臨一個更大的挑戰，就是除了好的企畫之外，也要跟攝影和設計溝通，即使是很無聊的故事，特別的安排還是可以讓它看起來很有趣。我們不會在文章上標註說「這篇文章多少字」，反而網路媒體會這樣操作。
問：設計是紙本雜誌特殊的專業，請問編輯要如何和設計進行溝通？
謝：雜誌內容生產的過程中大概有四個角色：編輯、記者、攝影師、平面設計。這些角色最常爭論的大概就是視覺的可讀性。設計是視覺思考，寫手是文字思考。如果記者和攝影師沒有參與討論，編輯就要擔任協作者的角色，必須幫寫手去思考，避免設計師把文章「排壞了」。我覺得不好的設計有幾個原因，一個是沒有尊重原作者的內容，另外一個是沒有思考銷售量。
好的設計會去思考消費者是否能夠接受你的作品，這也需要編輯的溝通。在許多的設計環節中，我覺得封面是最困難的。雜誌在販售的時候通常都會包膜，封面是消費者在視覺上唯一可以決定是否購買的因素。有一點經驗的主編會知道什麼樣的主題或畫面是有市場的，但我也會反省，到底多大程度上我們要去符合這個規則？就像我知道日本雜誌的封面很符合《貢丸湯》的讀者口味，但這其實不是我最愛的。如何在自己和市場之間掙扎和妥協，是我最常遇到的問題。
翁：設計在紙本媒體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元素。我覺得好設計師和壞設計師最大的差別在於，有沒有閱讀過文章的內容。如果設計沒有先閱讀過文章，他在排版的時候很可能就只是把文字當成圖片一樣，隨意的塞滿。有些設計其實只是在套用版型，不管文章的內容是開心還是悲傷，他都用同樣的設計思維去製作，這就會讓我感到不滿。我覺得和設計溝通最好的方式，就是提供具體的參考範例，但我也會擔心抹煞設計的創意，不希望我的意志和想法讓設計沒有發揮的空間。大雜誌和小雜誌的工作流程也會不一樣，比較大的雜誌會有創意總監，總監就會在開始製作之前，和攝影與設計溝通視覺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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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自由人藝術公寓邀請，翁浩原到臺南分享如何寫作藝文新聞。 |
問：如果給予你們足夠的資源、並且可以忽略市場、銷量、和讀者的需求，你們會想要做一本什麼樣的雜誌？
翁：我會想要做一本雜誌，是每一期都有不同設計師的雜誌。設計師其實需要長時間的合作來培養默契，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想要做一種「每一期都是全新」的雜誌。
謝：我喜歡之前《秘密讀者》之前的形式，他們把創作者的名稱匿名，讓大家盡情地在上面抒發一些情緒和觀點。我想要做一本連主編都匿名的雜誌，和讀者一起分享各種形式的不滿和喜悅。
文字／黃音 攝影／黃音 圖片提供／見域工作室、翁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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