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透視城市風景 喚醒板橋歷史│黃義雄的策展記憶
踩著輕巧步伐,戴著彷彿剛從夏威夷歸來的編織帽,從住家處走到相約採訪的板橋435藝文特區,短短幾公尺濃縮了黃義雄大量人生經驗。也許輕巧步伐是對這片土地太過熟稔的愛,透過四十年的居住經驗,反饋在任何一次的藝術策展活動,激盪出城市與民眾之間的火花。
黃義雄
現職大懿是吉(Zero In Art)總監、獨立策展人。長期從事文字敘述、當代藝術策展、街區與城市空間串連的藝術介入、資料平臺建置以及歷史藝術文化調查研究等工作,關注知識的介入與跨領域創新為文化所帶來的新視野。策畫或執行「未來請柬」(2015)、「大直內湖內藝術節創意街區」(2016)、「城市美術館-群氓之聲」(2015)、「2014城南藝事-漢字當代藝術展」(2014)、「反客為主-七個移居者故事」(2018)等,專業於展覽策畫、藝術經紀、出版、藝術寫作等工作。
城市記憶誘發藝術靈魂
有人說,一個優秀的策展人需具備說故事的能力,那麼「城市美術館──群氓之聲」、「2014城南藝事」便是黃義雄獻給城市的強力宣言。他擅長透過藝術對城市發聲,利用公共空間與在地歷史輪廓,串聯出一場又一場直指核心、引人反思的藝術活動。而這些強而有力的藝術策展靈魂,奠基於從小的成長記憶,「從建國街穿越大庭新村,再到中正路走到學校,每天沿途的風景就像各種不同街道城市風貌。」
憶起小時候的板橋,黃義雄彷彿墜入時間長河,一點一滴聊著他的板橋故事。「以前國光路那邊是眷村,眷村旁邊還是菜園,旁邊還有水塘,小時候都在那邊烤地瓜、抓昆蟲。那個經驗到現在還是很深刻,只是隨著開發消失得非常快,城市地景不如往昔。」就學之後,生活圈圍繞著林家花園、傳統眷村、火車站、慈惠宮,還有黃石市場令人難以忘懷的油飯、肉羹、生炒魷魚花枝⋯⋯,這些回憶對照如今的繁榮,就像一根針不斷騷動著藝術創作的念想。
「我們需要去面對這塊土地,以及製造認同感,把曾經有的歷史文化、生活經驗,重新再發現,並且透過藝術方式來跟民眾產生連結。以板橋來說,透過藝術去刺激民眾,就能夠產生不一樣的聲音。我們不只是要傳遞東西給你看,而是去發掘生活上原本沒有發現的事情,讓某些社會議題,透過軟性的東西產生共鳴,這就是美的協商。」
然而,父母的自由態度也讓奔放靈魂得以展翅高飛。不同於傳統家庭對孩子的教育模式,黃義雄完全按照自己的興趣出入於機械、歷史、藝術等不同領域,培養出宏觀的視野,讓存在大腦中的知識可以相互激盪出美妙的創意火花。「策展所要具備的技能與知識相當多,他類似一個導演,除了展覽的規劃、設定主題內容,還須尋找贊助合作、爭取媒體曝光、民眾支持等等⋯⋯」,不過,黃義雄進一步指出,策展最重要的是做出「獨特性」,「從擅長或所學的知識基礎出發,碰撞出屬於自己的藝術風格。也因為跨領域的學習模式,在每個階段都能認識不同的朋友,彼此提供知識激盪與豐富的人際關係,這樣的人際網路讓我在做展覽時,能夠擁有更多創意及資源可以運用。」
革命藝術家的衝擊血液
2015年的「城市美術館——群氓之聲」,就像一場社會革命,只是這場革命賣的不是頭顱與熱血,而是藝術家對城市舊有景觀的反思。就像遍地開花的戰爭煙硝,在大臺北地區的高架橋、大樓樓頂,用幽默、甚至帶點自嘲的方式,突破藝術看似高不可攀的藩籬,抵達與人群接軌、溝通的彼岸。以藝術介入社會的計畫,同時也是社會性的實踐計畫。由一群無權無勢、默默無聞的藝術家,透過城市各點臨時性的大型媒體,向社會吶喊出種種聲音及主張,傳達感受,宛如擁有一個巨大的擴音器。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詮釋黃義雄,「衝擊」似乎是最佳代表。「我一直在想的事情就是,如何在很傳統的地方,透過藝術設置引起民眾刺激,達到共鳴、反思、甚至是衝突。必須要有衝突才能產生新的東西;能夠衝擊到內心才能產生對話。」時光回到孩提時代,黃義雄自嘲像個野孩子,總是跑到別人田裡偷摘水果,或是跟隔壁眷村小孩互看不順眼。這樣的生活經驗,養成了他喜歡對未知挑戰的個性,尤其在面對城市街區策展活動時,總是會有「一定是要這樣嗎?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諸如此類不想讓自己「太規矩」的衝突思維。再加上一個展演的完成,往往需要透過許多溝通才能順利呈現,然而人與人之間的來往,有時順利,有時卻阻礙重重,因此,如何巧妙的「衝擊」彼此思維,並且在限定的時程內端出最好的品質與創意,也是成長經驗所賦予黃義雄的影響。
「我的生活經驗告訴自己,偶爾要去測試邊界,看看衝破之後會有甚麼;不需要走太遠,但是跨過之後,圍牆後會有什麼世界,都是意想不到的收穫。」如同黃義雄從小的生活路徑,菜園、眷村、市場、閩南聚落、工廠,一條路上有多種風景,就像穿越了不同的城市空間,最終這些走過的路程,都化作體內豐沛的能量。
黃義雄
現職大懿是吉(Zero In Art)總監、獨立策展人。長期從事文字敘述、當代藝術策展、街區與城市空間串連的藝術介入、資料平臺建置以及歷史藝術文化調查研究等工作,關注知識的介入與跨領域創新為文化所帶來的新視野。策畫或執行「未來請柬」(2015)、「大直內湖內藝術節創意街區」(2016)、「城市美術館-群氓之聲」(2015)、「2014城南藝事-漢字當代藝術展」(2014)、「反客為主-七個移居者故事」(2018)等,專業於展覽策畫、藝術經紀、出版、藝術寫作等工作。
城市記憶誘發藝術靈魂
有人說,一個優秀的策展人需具備說故事的能力,那麼「城市美術館──群氓之聲」、「2014城南藝事」便是黃義雄獻給城市的強力宣言。他擅長透過藝術對城市發聲,利用公共空間與在地歷史輪廓,串聯出一場又一場直指核心、引人反思的藝術活動。而這些強而有力的藝術策展靈魂,奠基於從小的成長記憶,「從建國街穿越大庭新村,再到中正路走到學校,每天沿途的風景就像各種不同街道城市風貌。」
憶起小時候的板橋,黃義雄彷彿墜入時間長河,一點一滴聊著他的板橋故事。「以前國光路那邊是眷村,眷村旁邊還是菜園,旁邊還有水塘,小時候都在那邊烤地瓜、抓昆蟲。那個經驗到現在還是很深刻,只是隨著開發消失得非常快,城市地景不如往昔。」就學之後,生活圈圍繞著林家花園、傳統眷村、火車站、慈惠宮,還有黃石市場令人難以忘懷的油飯、肉羹、生炒魷魚花枝⋯⋯,這些回憶對照如今的繁榮,就像一根針不斷騷動著藝術創作的念想。
「我們需要去面對這塊土地,以及製造認同感,把曾經有的歷史文化、生活經驗,重新再發現,並且透過藝術方式來跟民眾產生連結。以板橋來說,透過藝術去刺激民眾,就能夠產生不一樣的聲音。我們不只是要傳遞東西給你看,而是去發掘生活上原本沒有發現的事情,讓某些社會議題,透過軟性的東西產生共鳴,這就是美的協商。」
然而,父母的自由態度也讓奔放靈魂得以展翅高飛。不同於傳統家庭對孩子的教育模式,黃義雄完全按照自己的興趣出入於機械、歷史、藝術等不同領域,培養出宏觀的視野,讓存在大腦中的知識可以相互激盪出美妙的創意火花。「策展所要具備的技能與知識相當多,他類似一個導演,除了展覽的規劃、設定主題內容,還須尋找贊助合作、爭取媒體曝光、民眾支持等等⋯⋯」,不過,黃義雄進一步指出,策展最重要的是做出「獨特性」,「從擅長或所學的知識基礎出發,碰撞出屬於自己的藝術風格。也因為跨領域的學習模式,在每個階段都能認識不同的朋友,彼此提供知識激盪與豐富的人際關係,這樣的人際網路讓我在做展覽時,能夠擁有更多創意及資源可以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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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藝術家的衝擊血液
2015年的「城市美術館——群氓之聲」,就像一場社會革命,只是這場革命賣的不是頭顱與熱血,而是藝術家對城市舊有景觀的反思。就像遍地開花的戰爭煙硝,在大臺北地區的高架橋、大樓樓頂,用幽默、甚至帶點自嘲的方式,突破藝術看似高不可攀的藩籬,抵達與人群接軌、溝通的彼岸。以藝術介入社會的計畫,同時也是社會性的實踐計畫。由一群無權無勢、默默無聞的藝術家,透過城市各點臨時性的大型媒體,向社會吶喊出種種聲音及主張,傳達感受,宛如擁有一個巨大的擴音器。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詮釋黃義雄,「衝擊」似乎是最佳代表。「我一直在想的事情就是,如何在很傳統的地方,透過藝術設置引起民眾刺激,達到共鳴、反思、甚至是衝突。必須要有衝突才能產生新的東西;能夠衝擊到內心才能產生對話。」時光回到孩提時代,黃義雄自嘲像個野孩子,總是跑到別人田裡偷摘水果,或是跟隔壁眷村小孩互看不順眼。這樣的生活經驗,養成了他喜歡對未知挑戰的個性,尤其在面對城市街區策展活動時,總是會有「一定是要這樣嗎?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諸如此類不想讓自己「太規矩」的衝突思維。再加上一個展演的完成,往往需要透過許多溝通才能順利呈現,然而人與人之間的來往,有時順利,有時卻阻礙重重,因此,如何巧妙的「衝擊」彼此思維,並且在限定的時程內端出最好的品質與創意,也是成長經驗所賦予黃義雄的影響。
「我的生活經驗告訴自己,偶爾要去測試邊界,看看衝破之後會有甚麼;不需要走太遠,但是跨過之後,圍牆後會有什麼世界,都是意想不到的收穫。」如同黃義雄從小的生活路徑,菜園、眷村、市場、閩南聚落、工廠,一條路上有多種風景,就像穿越了不同的城市空間,最終這些走過的路程,都化作體內豐沛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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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最根本的文化底蘊
攤開黃義雄過往的策展紀錄也能夠發現,歷史與藝術總是形影不離,他聲稱這已經是自己的慣性思維了,「我經常在自己策畫的展覽、藝術節當中,將原歷史文化與現在的街區生活型態做併陳考量。用不同時空的故事,打破邊界,或是串聯,形成氛圍式的展演。」以「2 0 1 4城南藝事——漢字當代藝術展」為例,黃義雄考察了臺北城南區的地方紋理及歷史,以過往的文化角度做鋪陳,帶出各個歷史建物的前世今生,包括國立歷史博物館(原國立歷史文物美術館)、二二八國家紀念公園(原臺灣教育會館、美新處)、牯嶺街小劇場(原日本憲兵分隊所、中正二分局)、臺博館南門園區(原南門工場),跨越了日治時期至1970年代,藉由在實體展館及街區空間展出,將城南區打造成一個富有文化意義的藝術場域。
此展覽所面臨的最大挑戰,就是如何讓漢字和城區對話。黃義雄並不以單一的漢字藝術展覽為滿足,反而希望構築一個去中心的網絡,以此串起更多子網絡。這些子網絡可能是館設單位展演的合作機制,也可能是居民和藝術活動的互動關係、參與者對城區事件的發掘及介入、或衍生的社會經濟效益。
除了運用原有的歷史脈絡策展,黃義雄就像既擁有好劇本、也擅長挑演員的導演,將整個街區透過「聽大師朗讀」、「書法街道」串聯出一幕幕精彩動人的片段。運用文學的感知魅力,將原本生硬的歷史變得柔軟,巧妙編織不同範疇的知識,將創意與資源做到最大化。
然而,擅長挖掘各區域的歷史底蘊,並加以跨界結合,讓人不禁想反過來探究黃義雄的策展思路。「我本身有藝術史及歷史學背景,因此在每個自己規劃的策展裡,都有濃厚的影子。不過對於各領域所具備的常識、邏輯,也需要學著駕馭,並且去思考怎樣的知識碰撞是有效的,如何產生新的分裂或者突變,達成民眾的共鳴。」,黃義雄又進一步說,「諸如藝術、空間、歷史、民眾參與,都需要一個統合的知識,更需建立一個與原有都市空間融合、合作的路徑。」甚至可以透過光雕、VR等互動科技,來快速吸引眾人目光。
不過黃義雄也坦言,其實每一次的策展,由於主題各異,主辦單位、空間場地、預算規模也不盡相同,其中還包括與各個單位調適磨合,對他來說,依然是相當大的挑戰。「或許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與溝通,才是成就完美展演的重要關鍵呢!」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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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最殘忍的回答
「做藝術最怕的就是沉默,比批判跟雜音還要可怕!」在黃義雄眾多的策展活動中,總是能發現主動出擊的奇招,因為相較於政治對城市議題的運作,民眾對藝術的包容性更大,也更容易產生對話。「以前的藝術比較侷限在固定區域,現在的創作需要對地方做更多了解與考察,主動地去親近民眾。」
透過社區合作,以及城市空間來推動對話,藝術家用善於觀察的眼光,將複雜的環境與空間,巧妙地組織起來,開啟一條名為溝通的渠道。「只要渠道是順暢的,民眾就可以表達為什麼討厭、為什麼喜歡,而不是用『我看不懂』的態度,來關上對話的門。」近十年,有越來越多藝術展覽加入絢麗的聲光音效,以這樣的形式,拉近與觀賞者之間的距離,將改變城市風貌作為一個新指標。「就像板橋的街景算是複雜,勢必很難去做完整的景觀展覽。然而藉由改變社區環境,用藝術去妝點生活空間,還是能喚醒民眾對城市美感的思維。」黃義雄如此深信著。
「2014城南藝事-漢字當代藝術展」主題「中文書寫」,前方為藝術家黃博志《藍色皮膚:老媽的故事》作品。 |
板橋──未來革命藝術家的 新興舞臺
板橋的現代化過程,是黃義雄成長過程無法切割的一塊。從介於農村與城市之間,到現在儼然自成一格的大都會,儘管難免為逐漸消失的城市記憶嘆息,卻也相信它能成為未來革命藝術家的新興舞臺。
舉個顯著的例子來說,板橋最為人知的「新北耶誕城」,每到十一月左右便開始充滿過節氛圍,所有人都帶著喜悅與幸福前來朝聖,維持多年之後,會漸漸演化為專屬於這個城市的重要節日,並化作眾人成長記憶的一部份。在這樣的條件下,似乎需要投入更長遠的城市規劃,「我認為耶誕城除了熱鬧節慶這個必要功能外,是否能植入更多民眾在參與節慶中,對公共空間的民主性、對地區紋理的認同?」對黃義雄來說,活動所蘊含的文化意涵,更勝於絢爛燈光;當你蛻去一層層的華麗外衣後,猶能感受到城市的演變、風景以及日常,則這樣的創意將成為在地人最珍貴的記憶資產。
扣除掉繽紛熱鬧的耶誕月,對於板橋的日常風景,黃義雄認為,「這裡沒有很炫麗的東西,或是厲害的地標,就像激情少但感情深厚的老夫老妻。你不能沒有她,因為她帶來的安全感,是日常生活裡最踏實的一塊。」奔走於現代都市叢林中,致力喚醒民眾對城市美學的概念,運用藝術對社會運動發聲,每一回展覽都是嘔心瀝血的挑戰。但是,當回過頭來凝視滋養自己生命的板橋,無論風景是好是壞,那樣潛藏而深刻的情感,都是黃義雄心中最柔軟的存在。
文字/黃映嘉 攝影/蔡嘉瑋 圖片提供/黃義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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