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在抽離與留白中拾景│ 詩性的視覺藝術創作家 蔡宛璇

一位溫婉的女子,
旅居法國7年後,
決定落腳新北市,
用她帶有詩性的眼光,
為我們帶來一場場視覺與聲音完美結合的饗宴。






獨自等候在約定採訪的靜謐咖啡廳,耳邊突然傳來一句話音,緩慢沉穩、帶點溫暖感性的味道,不用抬頭用眼睛確認,我知道今天的受訪者─蔡宛璇已經抵達。蔡宛璇笑著說,自己是個動作很慢的人,當年決定出國攻讀碩士時,在美國與法國之間選擇了法國,「除了經費的考量,最重要的是,那裡的生活步調比較適合我。」忍不住心想,走在純藝術路線上的女子,或許都是這般溫婉恬靜、舉止合宜吧?








蔡宛璇
澎湖成長,旅法數年,現居新北市,創作媒介從裝置、圖像、錄像和詩文著手,著有個人詩文詩集《潮 汐》、《陌生的持有》、《我想欲踮海內面醒過來╱子與母最初的詩》。2004年起與聲音藝術工作者Yannick Dauby合作「拾景人」系列創作計畫,2008年共同成立回看工作室,主要聚焦聲音藝術推廣、聲音作品出版、社群藝術等項目的策畫與實踐,並持續個人創作。









轉個念頭 讓影像有藝術的表現

雖然一直在純藝術路上耕耘,蔡宛璇說,其實自己大學畢業時最有興趣的是電影。但電影創作絕非一個人能夠完成,對於需要團體合作才能完成的工作,蔡宛璇遲遲沒有勇氣踏入。「後來轉個念頭想,現在新媒體藝術、影像藝術發展多年,在藝術裡運用影像也是可行,不一定非要走到電影路上。」因著這個念頭,專攻造型與視覺藝術創作的蔡宛璇,錄像作品多受實驗電影啟發,呈現開放性的敘事空間或將風景轉為內在活動的折射。

2007年,在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第二屆「科技藝術創作發表專案」獲獎補助下,蔡宛璇發表了「夜間漫遊」。這件作品由影像及聲音共同組成,藉由在夜間拍攝的數位照片及動態影像,以淡出、漸入方式構成影像流動,搭配白天生活環境或是熱鬧場所的對話與聲響,以及流動水聲等具材質性的動態聲音,兩組影像與聲音交集出不同於平常看、聽的感官體會,進而勾引出觀看者自我觀聽方式和對環境的直覺審視,而這,也是蔡宛璇將視覺與聲音藝術結合的第一階段代表作品。




2016《獻給社群的三個短片》之一:離島的離島(英文版)。




更細緻處理影像與聲音的呈現比例

對聲音藝術領域的好奇與好學,讓蔡宛璇在異鄉找到人生另一半Yannick Dauby。聲音藝術工作者Yannick Dauby既是蔡宛璇的伴侶,也是事業上的合作夥伴。兩人從2004年起合作「拾景人」系列創作計畫,陸續回臺灣駐村創作兩次,在Yannick認為臺灣是個值得探索的地方,以及蔡宛璇不想與故鄉斷了根成為異鄉人的念頭下,夫妻倆在2007年回國,除了陸續發展個人相關創作,也於隔年在新北市成立回看工作室,進行教學推廣、社群藝術、聲音作品出版等項目。

當視覺藝術與聲音藝術結合,會迸出什麼新思維?「只有一個媒體的時候,你可以把它做到最滿;但有兩個媒體時,你要思考如何把它做到只有一個滿。」我們太習慣依賴視覺認識這個世界,聽覺不僅在創作裡成了附屬配角,連帶我們對聲音的敏感度也降低了。蔡宛璇笑著說,「不少商業電影在劇情的情緒張力已經滿滿的狀態下,硬是配上催人淚下的樂音,逼出你的眼淚,每次看到這種表現手法,Yannick都很不以為然。」藝術表現需要有抽離的空間,當心理狀態過分被媒體操控,藝術中最珍貴的留白思考空間,也就消失了。



蔡宛璇與日星鑄字行合作,使用鉛字活版印刷詩集。


如何將影像與聲音的結合處理得更細緻、有節制,由影像去配合聲音的位置,或許是一種做法。「受眾能感覺到我們有些作品的軸線是從聲音開始,再思考影像怎麼應對。」2016年,蔡宛璇與Yannick Dauby應第20屆澳洲雪梨雙年展的創作邀請,發表《獻給社群的三個短片》。這三個短片不僅反應他們對社區、社群的關注,也帶給受眾相當不同的視聽體驗。

「短片裡沒有人的影像搭配他們說話的畫面,觀眾完全要透過聲音的質地與表情去感覺這個人。」「沒有看到他的臉,就不會有先入為主的想法,體會的是聲音傳遞出這個人的特質。」蔡宛璇說。

蔡宛璇與日星鑄字行合作,使用鉛字活版印刷詩集。


詩性的視覺藝術表現

在視覺藝術創作過程,蔡宛璇在多種媒介中,運用包括動態影像、動畫、即時計算的影像、平面影像、裝置,以及詩,傳達想抒發的想法。

學生時代就喜歡寫下文字,用詩句的形式記錄當下的各種體會。身為視覺藝術創作者的她,原本以為影像是影像,詩是詩,但人在海外時,蔡宛璇說,有些對話自然而然就想把它們放在一起。她取其著作《潮 汐》詩集裡的〈母親 島〉一詩,將詩句文字化為影像,做為視覺藝術創作作品之一。「有別於將文字做為造型去拆解出視覺效果,我將文字運用在視覺藝術裡。」

將詩性帶入創作中,被視為是蔡宛璇作品的特色之一,問她是否抱著某種思維進行創作,她緩緩說,「一個人養成出來的各種結果,不可能天差地遠都不搭嘎,就算不用文字去做造型的作品,應該還是有種質地是可以貫穿媒材之間的。」對藝術家來說,就算運用的媒材有其特性,但創作裡所反映出來的狀態還是有跡可循的,而這,或許就是蔡宛璇作品中帶有詩性的原因。



蔡宛璇個人詩文詩集《陌生的持有》(2013)。


最初也最真切的話語

無疑的,蔡宛璇是藝術家也是一位詩人作家。繼個人詩集《潮 汐》、《陌生的持有》之後,第三本詩集《我想欲踮海內面醒過來╱子與母最初的詩》,有著滿滿的保留之意。

寫文初衷是在孩子牙牙學語時,決定和孩子說臺語,並嘗試以臺語文字記錄下孩子最初也最真切的話語;之後與日星鑄字行合作,以鉛字活版印刷方式出版,讓這舊技術特有的質地,表達幼兒未經琢磨的語言之美。雖然名為子與母最初的詩,但並不是本親子對話集,而是將孩子眼中的生活觀察,以臺語或法語記錄下來,加上華語譯文。蔡宛璇笑著說,「鉛字印刷的成本高,用詩的形式表現剛剛好。而且由於臺語文在晚近歷史中的禁用,缺乏一些臺語特屬鉛字,日星張老闆傾力協助切字或鑄字,這本書完成後,日星也多了幾個臺語特屬文字!」


2010年回看工作室與桃山國小合作《聽見桃山》聲音專輯



養育孩子之後,不可否認創作時間被壓縮了,但對蔡宛璇來說,在創作上需要自我突破的,或許是練習放棄細節的掌握,更義無反顧堅持創作方向。「我很容易想太多,細節想多了,容易受限於現實需求,所以經常懷疑自己是否選擇了最好的創作方向。」無所羈絆的創作,或許不一定是最好的作品,但它不會流於慣性,能夠對社會有所提醒或自我反思,而這,也是蔡宛璇對自己的期許。

若說在這個大環境下,我們還能為親近藝術多做些什麼事,蔡宛璇認為,感覺不到生活,就沒有能力感受美,無法建立自信和自己的觀點,就不易詮釋藝術。「培養美感教育,讓我們從擁有感覺生活的能力開始吧!」


文字/林怡慧 圖片提供/蔡宛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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